第九章 最后一面

冷藏室的门被打开，卓文看见她们的遗体被摆放在停尸台上，一大一小的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了上去。

这是他生平最亲近的人，可是就是短短的那么一小会的时间，他们之间便天人永隔了。

冷藏室里面的温度很低，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味道，又冷又阴森，卓文穿的很单薄，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了妻子美丽的脸庞，低低的悲鸣声从他的喉间传了出来，在空中来回回荡着，为这个冷清的冷藏室又增添了一丝悲凉的气息。

她的脸色很平静，双眼紧紧地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那般安静，那般祥和，

他平日里见到的妻子，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偶尔会因为他工作太忙的原因浮现出一丝哀怨，但是这也只是因为他忽略了女儿，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身为他的妻子，她十分理解自己的工作性质，所以她很少为自己想过什么，总是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给他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

只是每次在他出门的时候轻声交代一句，注意安全，她将一切重心都放在了他和孩子身上。

可是现在，她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他痴痴看着这张平静地脸，轻柔地来回抚摸着，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用温柔地声音轻柔地指责他不顾及孩子，再也不会站着他的身后目送着他出门。

卓文伸手为她拂去脸上因为寒冷而凝结的小水珠，似乎是想为了她祛除寒冷，整理完她脸上的水汽，他的手指一路向下，他拉起她的手，细细摩挲着。

她的手很小但却肉肉的很可爱，他可以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她手背的皮肤很嫩，手心却起了一些小茧子，他知道这是因为她经常做家务的原因。

在嫁给他之前，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娇贵地要命，可是为了他，她甘愿做了家庭主妇，任劳任怨地为他打点着家中的一切，

她的无名指上还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他将戒指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手指上拔了下来放进口袋里，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一样……

视线从妻子的身上转移至旁边的小人儿身上，他在女儿的身边轻轻蹲了下来。

他的女儿乖乖地躺在妻子的身边，小嘴抿地紧紧的，细软的头发柔顺地贴上她的两颊处，像电视上面的福娃娃一样可爱。

卓文仔细地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像是要把这一切深深地烙印进脑海里，

女儿还那么小，她那么听话懂事，那么乖巧可人，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陪她，她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他再也听不到女儿叫自己一声爸爸，再也看不到她小小的身体在床上蹦来蹦去跳着蹦进自己的怀里。

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现在是那么那么后悔，恨不地就这样陪她们一起离去，他握着女儿小小的手，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卓文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刚打开冷藏室的门，就看见了很多同事像是抱团一样一一站在冷藏室的外面的走廊上，这时一个平日里和他玩的很好的同事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节哀顺变！”

这句话戳中了卓文的泪点，他知道自己已经接受挽回失去她们的事实了，终于按奈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出来，悲痛的哭声来走廊里来回回荡，久久没有停歇。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同事揽上了他的肩膀，将他揽地紧紧的，似乎是想替他分担一份痛苦．

“这……”

站在走廊里的同事面面相觑，他们原本都是想过来安慰他的，现在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上前去。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从他的指缝间滑落，重重地砸在洁白的地面上，像一颗透明的雪花，也砸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这时有些女同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放进他的手里，轻声安慰几句后便离开了，

沈佳隔着人群看着嚎啕大哭的卓文叶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没有上前安慰，她知道现在任何人不管说什么话都没有用。

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个平日里像钢铁一般坚硬的硬汉，在失去了至亲后，现在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

看见他这么悲伤的样子，沈佳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来……

人群慢慢散开，大家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卓文身上塞满了纸巾，沈佳等所有人离开以后才上前将手里握了很久的纸巾塞进了他身上的口袋里，

所有的人都离开以后，卓文渐渐地制住了悲伤的情绪，等所有抑郁了很久的悲痛都完全释放出来，他才停住了哭声。

现场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转头看了看冷藏室的大门

在心里默默地承诺道，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回到办公室里，他去洗手间里冲了一把脸，一直等眼里的水意消失殆尽他才走了出来。

坐在位置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嫌疑犯说的那些话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细细回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笔尖在笔记本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看着笔记本上写下的信息，他越来越笃定这个嫌疑犯的话里必然有所隐瞒。

然而推测归推测，作为一名警察，他知道，在法律面前，如果他不能拿出证据，任何的猜测都只是无稽之谈。

可是从哪里着手寻找证据呢，现在嫌疑人已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又不能言行逼供，而且局里将这件案子交给了其他人，他得不到其他部门的协助，单单靠他一个人，现不管在想做什么十分困难。

重重困难摆在他的面前，卓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咚咚～”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欣喜地看着卓文道，

“卓警官，许文婷来了！”

卓文精神一震，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原本暗淡的眸子里燃起希望的火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