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纳米黑雾

震惊世界的“纳米机器人”发布会如期举行，玛尔文将作为“纳米空间”研究所的代表为全世界介绍并展示这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杰作。而身为第一个纳米机器人的临床实验者兼受益者的凯迪恩将作为特殊嘉宾出席发布会。但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时，研究所一名粗心的成员竟将另一名即将作为特殊嘉宾出席的正真名义上的第一个纳米机器人的受益者小汤米（第一只植入纳米机器人的实验鼠）落在了实验室里。因此，杨峥铧被委派前往研究所带小汤米来参加这次发布会。

但当杨峥铧到达实验室时，却发现小汤米并不在试验箱中。刚开始他还认为是自己记错了饲养小汤米的试验箱的号牌数，但当他把实验室里所有的试验箱都找遍后，却发现了一个更令他吃惊的现象——实验室里所有的试验箱中都是空的！也就是说，不仅仅只有小汤米失踪，就连其他的实验动物也都失踪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谁动了试验箱？”除了这个可能，杨峥铧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这些试验箱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不同的动物对应不同的试验箱，所以动物们自己挣脱试验箱还是集体越狱的可能性完全为零，“但谁会动呢？”

心存疑惑的杨峥铧立刻打通了玛尔文的电话，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具体情况。

玛尔文知道此事之后也十分疑惑，他将此事按照杨峥铧的说法重新复述给了站在他身边一同在焦急等待着的研究所的其他成员，并问他们是否有动过试验箱。

众人纷纷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也一并表示十分疑惑。

“这就奇怪了。”听到玛尔文的回答，杨峥铧不由地眉头紧锁，他摸了摸下巴上残留的胡渣，重新扫视了一边实验室，对着电话那头的玛尔文说，“这样吧，这些动物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回来了。你们那边就先开始发布会吧，有凯迪恩做特殊嘉宾就够了。我就先不过去，我想好好调查一下动物失踪的原因。”

“嗯，也只能这样了。”玛尔文挂掉电话，环视了一圈围在一起的同事们，无奈地说，“杨教授说让我们先开始发布会，他想先调查一下动物失踪的原因。”

接着他蹲下身子朝身边脸色有些异常的凯迪恩温和地笑了笑，对于此时有些不太对劲的凯迪恩，玛尔文并未想太多，只当是他怯场罢了，毕竟这是一场全球直播的发布会，毫不夸张说的，现在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别说是凯迪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了，就连他这个将近四十岁的成年人都有些小小的激动，“恩，别紧张。你的小伙伴暂时来不了了，不过不要紧，等发布会完了，爸爸就带着你环游世界。”

“爸爸，我……”凯迪恩欲言又止。

“恩，放轻松，没事的，有爸爸在呢。”玛尔文握住儿子的手，此时同样也很紧张的他完全没有发现儿子眼神里透露出的痛苦，“我们走吧。”

发布会进行的很顺利，事先就早有准备的玛尔文对于今天要在发布会上说的内容了如指掌，他先是向全世界的观众介绍了所谓“纳米机器人”的概念，然后简短地阐述了一下纳米机器人的发展史，接着便讲解了如今纳米机器人具有的在生产生活、经济利益、环境保护以及最重要的医学领域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和未来纳米机器人将具有的无限的发展潜力。介绍完了这些之后，他放出了一段关于纳米机器人的构造和它们工作时的情形的影像。

这些介绍和影像简直是为全世界所有观看发布会的人打开了一扇奇妙的大门，让他们知道了纳米机器人那如同神话一般的几乎万能的作用——它能对不同物种的DNA进行重组；能够清除人体的有害物质、修复损坏基因、激活细胞能量、维护人体健康和延长人类寿命；它甚至能作为纳米巡航工具放在人血中，从而自动寻找沉积于静脉血管壁上的胆固醇，然后将它们一一分解；它能够将获取的碳原子逐个组织起来，变成精美的金刚石；将二氧化物分子重新分解为原来的组成部分；或是能够把草地上剪下来的草变成面包……在完全意义上讲，世上每一个现实存在的物体无论是电脑还是奶酪都是由分子组成的。

所以在理论上，纳米机器人可以构建所有的物体。

这一段精彩的解说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因为纳米机器人技术让他们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最后，在全世界所有人的热烈掌声下，凯迪恩，这个纳米机器人的第一个受益者作为特殊嘉宾，走上了讲台。

“在场的朋友，和电视机前的所有朋友，现在走上来的，是我的儿子，凯迪恩。”玛尔文激动地说，“对，如你们所见，他是一个健康开朗的孩子。但谁能相信，就在几个月前，他还病怏怏地躺在医院的病房中，每天都在忍受癌症的折磨和化疗的摧残？癌症，在纳米机器人研发出来之前，足足折磨了我亲爱的儿子七年，让他失去了最宝贵的童年，而就在我们都要绝望的时候，是纳米机器人重新带给了我们父子希望，它那万能的手替我赶走了恩身上的病魔，让他以最健康的状态重新回到我身边！”

台下爆发出了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下面，让我的儿子来和大家说几句话。”玛尔文牵着儿子的手走到讲台中央，让他面向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

“爸爸，我难受……”凯迪恩小声在玛尔文耳边说道。

“没事的，恩。就只是简单地说两句而已。发布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发，环游世界的第一站我已经想好了，中国怎么样？”玛尔文低头在凯迪恩耳边鼓励道，接着他再一次面对观众，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是恩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有些紧张了。”

玛尔文牵着凯迪恩的手说：“恩，和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但是一向听话的凯迪恩此刻对于玛尔文的话无动于衷，他只是紧紧地抓住玛尔文的手，将头埋得很低。

儿子的这一系列表现在玛尔文看来都是怯场的体现，因此他也不再去强求凯迪恩说话了，原本他也没有一定要儿子上台致辞的计划。玛尔文依旧是以笑脸相迎着台下的观众，说：“看来恩还是很紧张啊！不过没关系，那就让我来和大家说说关于恩注射了纳米机器人后的体验吧。”

“等等！那是什么？血？”

“是血！”

“天啊？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玛尔文开始下一段的长篇大论，观众席第一排一些眼尖的观众便发现了此时七窍流血的凯迪恩。而通过大屏幕的投影，接下来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霎时间，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而世界上所有人也都对此意外不以。

“恩，你怎么了？”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的玛尔文赶忙蹲下，一边擦拭着从凯迪恩七窍中流出的血液，一边紧张地问道，“恩，你别吓爸爸啊！你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爸爸，我，好难受……”凯迪恩艰难地张开嘴，已经溢满喉咙的鲜血瞬间从口中喷薄而出，侵染了玛尔文白色的大褂。

“恩，没事的，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玛尔文已经顾不上什么演讲了，直接抱起脸色苍白的儿子就欲冲下演讲台，“救护车！救护车！”

凯迪恩想伸手再一次抚摸父亲的脸庞，可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玛尔文便离奇地消失在了空中，接着凯迪恩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渐渐地，他就像是化成了无数粒看不见的沙子，随风飘散了出去，直到凯迪恩整个的直接从玛尔文怀中消失。

玛尔文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儿子消失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丝微笑似乎还残留在眼前不肯消散，就像是来自死神最人畜无害的嘲讽。

“不！不！！不！！！不！！！”

“不！！！！！”

他歇斯底里地仰天长啸，几近声嘶力竭，儿子活生生地在他眼前消失，而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幻想着接下来长达数年的环游世界的旅行，如此巨大的反差几乎要让他崩溃了。

观众席早就已经混乱不堪了，紧接着凯迪恩的离奇消失，观众席中也突然有人在惨叫声中突然化为虚无，接着是第三个人，然后是第四个人……惨叫此起彼伏，摧残着所有人的心理，谁也不知道下一声惨叫会从谁口中发出，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惨叫者都是在发出声音的下一秒钟直接化成虚无，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而惨叫的频率开始加快，所有人都在逃窜，但是对于无形的死神来说，这点卑微的挣扎根本就无济于事。随着消失人数的增加，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消失的人数每增加一个数量级，黑雾便浓郁一些。

瘫坐在演讲台上的玛尔文生无可恋地看着天空中越发浓郁的黑雾，他突然想到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如果控制纳米机器人的程序出错，致使纳米机器人无限制的分解、自我复制下去，那么这整个地球迟早都会被成几何倍数增长的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纳米黑雾吞噬掉，理论上纳米机器人能够分解一切物质，所以，一旦纳米黑雾失去控制，那么将没有东西能够制止并消灭它，地球，算是完了。

而就在他万念俱灭，准备闭上眼睛接受纳米黑雾的分解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玛尔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杨峥铧的电话。他猜到了杨峥铧打电话来的目的。

“快停止发布会！纳米机器人的程序出问题了！那些试验箱中的动物不是失踪了！而是被无限分解、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人吞噬掉了！”一接通电话，杨峥铧急切地声音便从电话中传来。

“呵呵，是啊，晚了……”

“晚了？什么意思啊？……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