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最后的希望

“大家尽量靠近一点，注意别被纳米黑雾冲散了阵型！”杨峥铧一边手脚并用控制着玻璃球的运动，一边通过对讲机与参加这次任务的其他二十人说道。

工程队在材料紧缺的情况下只做出了二十一个空心钢化玻璃球，由包括杨峥铧在内的二十一人操控。而这些被封闭在玻璃球中背负着人类最后希望的勇士们，此刻已重新回到了一片死寂的地表世界。在这样一个生命绝地中，维持着他们脆弱生命的，也就只有这些钢化玻璃和球内配备的仅可供给两天的氧气瓶。

纳米机器人的数量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密集的纳米黑雾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太阳在黑雾的遮挡下仅能勉强透过些许微弱的光线，整个世界就像是被黑暗笼罩着的地狱，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地表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被这些疯狂的分解者侵蚀干净了，嶙峋的彩色岩石和晶体突兀地遍布在浅黄色的土地上，露出峥嵘的倒刺，这些无法被纳米机器人分解掉的硅酸盐仿佛化作了狰狞的魔鬼，从地狱里伸出魔爪，择人而嗜。

杨峥铧艰难地控制玻璃球移动着，地面上遍布的岩石不断地破坏他的平衡，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纳米机器人的冲撞，他几乎是举步维艰。剧烈的颠簸令他的胃液一阵翻腾，他的喉咙中已经涌上了恶心的酸味。另外二十名队员也好不到哪去，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以便维持自身的平衡。这二十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就像是这茫茫黑色海洋中的一叶扁舟，任由来自四面八方的翻腾着的纳米黑雾冲击着，在这样一个混沌的世界中寸步难移。

越来越多的纳米机器人在检测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热量之后都朝这里汇聚了过来，如同暴怒的公牛一般对玻璃球发起了一波强于一波的疯狂撞击，面对这样的攻势，他们再难维持住队形，原先聚集在一起的玻璃球瞬间便被一个接着一个地冲散，里面的人也都已经被巨力掀得人仰马翻，更有人已经开始呕吐了。

“教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别说是在这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中找到那几个试验箱了，我们就连控制玻璃球移动都很难做到啊！”编号为01的敢死队员、也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说，“照现在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玻璃球迟早会被这些纳米机器人撞碎的，到时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动作必须得快了！”

“要不用运输机将我送到空中看看吧，若真的如教授所说试验箱就在这片区域内，那我应该能看到试验箱的大概位置。”05号说。运输机是工程师们为了这次任务设计的另一件装备，便于在找到试验箱后对其进行运输工作。运输机全身都由钢化玻璃保护着，顶部是一个存放物品的凹槽，底部唯一没有被玻璃覆盖的地方是发动机的氮气喷射孔，而喷射孔内制造的高温风压保证着纳米黑雾不会乘虚而入。这件装备由01号进行远程控制。

“好的。”01号也正有此意，他远程遥控着悬浮在他头顶上方的运输机降落在05号身前。运输机顶部的凹槽有足够大的空间可以容纳一个玻璃球。

05号控制着玻璃球滚入凹槽内，被开始上升的运输机带上空中。看到这一幕的杨峥铧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05号被运输机带上高空。来到高空的05号正准备掏出口袋中的军用望远镜时，一道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黑色洪流便猛地撞击在了玻璃球上，令猝不及防的05号险些失去平衡。而好不容易控制住身形的05号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另一道黑色洪流便接踵而至，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持续地猛烈撞击使得玻璃球在运输机上左右翻滚，眼看就就要从凹槽内掉出来了。“队长！救我！”眼看形势无法控制，05号只得求救。

“快送他下来！”杨峥铧喊道。

01号点了点头，可就在他控制着运输机下降之时，又一道黑色洪流击中了处在运输机边缘的玻璃球，竟直接将其撞出了凹槽的范围，令其从高空坠落下来。情况突变，01号想要用运输机重新将玻璃球接住，但无奈纳米黑雾的不断干扰，致使他的营救未能成功。

玻璃球最终还是在众人眼前狠狠地砸在地上，强烈的作用力震得05号七窍流血，已经奄奄一息的他此刻无力地瘫在玻璃球内，保持着微弱的呼吸。而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暂时安全之时，一道狰狞的裂缝突然在他的玻璃球上绽开，伴随着的清脆声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开。05号瞪大血红色的双眼惊恐地盯着那道正在不断向四周蔓延的裂缝，他已经害怕到忘记了呼吸，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了。这些裂缝就像是死神缓缓绽开的笑脸，接连不断的破碎声似乎化作死神狂妄的嘲讽，在地狱门口迎接着他的到来。他的死亡，似乎已经注定。

纳米机器人从这些裂缝中检测到了有机生命的信息，它们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玻璃球最终还是不堪重负地轰然破碎了。直接暴露在纳米黑雾中的05号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铺天盖地的纳米机器人淹没了，在下一瞬间完全化成了虚无。

空间似乎在此刻骤然凝固了下来，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先前05号消失的地方。他消失得是那样的干脆且无声无息，就在玻璃球炸裂的一瞬间，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曾经存在过的唯一痕迹就只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众人只觉得周遭突然变得死一样的安静，只剩下被纳米机器人刮起的呼啸的风声，以及对讲耳机中回荡的沉重的呼吸声。

杨峥铧惊魂不定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大脑一片空白的他身体正不可遏制地颤栗着，05号无声的死亡如同一双黑色的魔爪，狠狠地揪住他的心脏，使他无法呼吸。周围依旧充满了肆虐的黑色洪流，纳米黑雾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世界中不断横冲直撞着。他看着自己身边被困在玻璃球中的十九人，他们通过不断地倾斜身体的重心以抵抗纳米机器人的冲撞，狼狈得如同怪兽手里的玩具。这些玻璃球仿佛已经不再是保护他们的安全港，而变成了禁锢他们的囚笼，他们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牢笼，想要来个畅快淋漓地死亡，越挣扎就越是疯狂，越疯狂就越是疲惫，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死亡的降临。

已经到极限了吗？真的无法被拯救吗？杨峥铧不由有些口干舌燥，他同其他人一样拼了命地挣扎着，抵御接连不断的黑色洪流。可他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就在他想稍微缓口气的间隙，又是一道黑色洪流狠狠地撞击在玻璃球上并将其掀翻，来不及反应的杨峥铧脑袋猛地撞上玻璃，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闷响声，血花瞬间在玻璃上炸开，杨峥铧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恐怖的血红色，他能感觉到有什么炙热且粘稠的液体从他额头上流下来，强烈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在他闭上双眼的一霎那，他看见又一道黑色洪流朝他的方向撞了过来。“最终，我还是死了吗？”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杨峥铧的嘴角稍稍翘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政府搞什么鬼？不是说这玻璃球绝不会被纳米机器人分解吗？”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通过对讲耳机在众人耳边嘶吼起来，“杨峥铧教授，你最好给我们解释一下！我们是来完成任务，不是来送死的！”

“教授？教授？”01号也尝试着呼喊杨峥铧，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队长，完全没有教授的信号，现在怎办？”03号焦急地说。

“什么？什么叫没有他的信号？”先前的嘶吼声又响起了，是12号，“那个畜生不会是丢下我们自己逃了吧？队长，我们也撤退吧？”

“闭嘴！你给我放尊重点！你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加入敢死队？我相信教授不是这样的人，”01号斥责道，“况且在这种情况下连我们都很难移动，更别说像教授这样的一届书生。”

“可这不是任务！这是送死啊！五号已经死了！我不想落得他那样的下场！”12号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声音颤抖地说，“我要退出敢死队！现在就逃！你们谁也别拦我！想要活命，就现在跟着我在。”

01号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要走就走吧。其他人，想活命的也跟他走吧！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去找教授，完成任务！”

语罢，01号便率先控制着玻璃球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在剩下的人里面，除了12号，其他人竟都操控着玻璃球坚定地跟在了01号身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可恶。一群笨蛋。”12号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而全身颤抖着，他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逐渐离他远去的众人，12号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控制着玻璃球朝反方向移动。可还没走多久，落单的他就被纳米黑雾撞得飞了出去，玻璃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朝着一根凸出在地上的尖锐岩石撞去。眼看着玻璃球就要扎在岩石上了，12号整个人瞬间慌了，他胡乱地挥舞着双说双脚，企图偏离玻璃球下落的轨道，可他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玻璃球最终扎在了岩石上，如同长矛般锋锐的尖端毫不费力地刺穿玻璃球的外壳，然后长驱直入，直接扎进并洞穿了12号的身体。

临死前12号发出的惨叫声通过对讲耳机传入其他人耳中，歇斯底里的叫声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脏，令所有人芒刺在背。但他们没有去救援，因为谁都清楚，在惨叫响起的下一个瞬间，他就会被纳米黑雾彻彻底底地分解干净，连渣都不剩。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惨叫，然后步05号和12号的后尘。

“12号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逃跑，落单，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我也不保证跟着我就能活命。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和它们拼了！”01号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

“对！和他们拼了！”

所有人都斗志昂扬，朝着看不见的希望前进，途中偶尔有人被纳米洪流掀飞，被掀飞的人中只有少数能够幸免于难，但大多数都因为玻璃球的破裂而被纳米黑雾分解。尽管如此，大家都没有放弃，为了希望，为了地球，为了国家，为了家乡，为了亲人，更是为了自己。他们是敢死队，在接受这项任务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杨教授！杨教授！杨教授！听到请回答！杨教授！”

死亡，混沌，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弥留之际，杨峥铧似乎听见了对他的呼喊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来自黑暗深处。他缓缓睁开眼睛，在朦胧中他看见两团红色的光点在自己眼前闪耀，待得他的眼睛聚焦看清眼前的东西之后，他的脸色便猛然变得煞白——那红色的光点根本就是恶魔的巨大血瞳，此时正贪婪地打量着他。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身前是一头看不清模样的巨大怪物，怪物呼出的带着腥味的气流打在他脸上，几乎快要将他吹飞。他想逃，可他发现在这样一双恐怖血瞳的注视下，他根本就动弹不得。怪物突然伸出他狰狞的爪子，仿佛破空而来，瞬间扼住他的喉咙，将他举到自己面前，他几乎能够看清楚怪物血红色的眼白中间的那一竖细小的黑色瞳孔。

杨峥铧已经无法呼吸了，脑袋充血令他有一种眼珠要爆炸的错觉。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魔鬼，清晰地看见魔鬼嘴角缓缓扬起的一抹嘲讽的笑容。下一瞬间，怪物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了进去。

“啊！！！”杨峥铧猛然睁开惊恐万分的眼睛，强烈的恐惧感令他的呼吸沉重而混乱。他赶忙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此刻他还在玻璃球中，此刻玻璃球有一半埋在沙子里。原来是梦，他庆幸地抹了一把从额头上流进眼里的汗水，却感觉这汗水有些粘稠，他看了看手掌，发现上面果然全是血。他又强忍着疼痛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发现血已经止住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耳边的对讲机里响起了呼唤声。杨峥铧赶忙回了他们消息，并向他们发送了自己的坐标。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们便找到了杨峥铧，并协力将他推出了沙子。

“教授，您没事吧。”01号问。

“没事。”杨峥铧虚弱地回答道，他看着眼前仅剩的十一个幸存者，眼神暗淡了下来，“找到了试验箱吗？”

“抱歉，还没……”

“队长，你快看！那里！”01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3号激动的声音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朝着03号所指的方向看去，皆惊喜地看见有六个试验箱正静静地躺在他们前面几十米远处。

“找到了！成功了！”众人相互对视，欢呼起来，流下了热泪。杨峥铧也虚弱地露出了笑容，并让01号控制着运输机装上试验箱，立刻返回。

由于没有卫星导航，众人只能靠指南针给出的大概方向朝地下入口前进。这一路走来还算平静，众人依旧要拼命抵御纳米机器人的冲撞，但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希望，所以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拼命朝着入口移动。索性纳米机器人重点都是分解有温度的东西，所以被运输机载着的试验箱倒是少有纳米黑雾的撞击。

但好景不长，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地下入口时，纳米黑雾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了起来，已经快要达到体力极限的众人大有招架不住的趋势。但众人依旧咬牙坚持着，胜利就在眼前，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决不能就此放弃！不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可面对浩浩荡荡的纳米黑雾，这十二个处在崩溃边缘的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又有三个玻璃球被纳米黑雾掀飞，砸在岩石上随之碎裂，里面的人也不出意料地被纳米黑雾分解。而最让众人绝望的是，纳米黑雾竟也开始对试验箱发起了攻击，虽然纳米机器人还不具备分解比它们更小的纳米级材料，但它们足以将试验箱撞出运输机，这对运输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在纳米黑雾的干扰下，运输机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01号完全无法让试验箱停放在运输机上。

于是01号改变了方法，他索性就让试验箱放在地上，然后用运输机在后面推着它们前进。这种方法十分奏效，虽然纳米黑雾偶尔也会将试验箱撞出轨道，但总体而言他们还是在缓慢地前进着。

可就在他们想要稍稍松口气的时候，纳米机器人不知为何竟改变了攻击对象，它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对运输机的发动机发起了攻击，虽然在强风压的压制下纳米黑雾很难接近发动机，但在其不断地冲击下，纳米黑雾终究还是突破了风墙，将运输机的发动机捣毁了。

失去了运输机，他们根本无法将试验箱带回地下，众人看着失去了动力之后掉落在地上的运输机，皆是万念俱灭，有些人甚至放弃了抵抗，任由黑色洪流将其掀飞，然后任由纳米黑雾分解。；就这几秒钟之内，又有两名敢死队员死在了纳米黑雾之中。

“队长……完了。”04号痛苦地闭上眼睛，流下了泪水。所有人都沉默了，明明已经距离入口很近了，已经不足百米了，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从地底入口处的强风压门上传来的风声，近在咫尺啊！可他们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这不足百米的距离对于寸步难移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涯海角！密密麻麻的纳米黑雾遮天蔽日，让世界变得昏暗而朦胧，它们盘旋在他们头顶，似乎在庆祝着它们的胜利，它们终将毁灭一切，分解一切。

“可恶啊！”01号嘶吼着，将手里的遥控器狠狠地砸在玻璃球上，可就在他也觉得这次任务会以失败告终之时，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的眼中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只见他拿起玻璃球内的安全锤对着面前的玻璃怒砸而下。然后玻璃球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慢慢裂开。

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01号只是想要自杀时，他却在玻璃球裂开的第一时间捡起掉落在他脚下的两个试验箱，然后在他的身体被分解之前拼尽全力地将试验箱朝前抛出，试验箱脱手的同时，他便被黑雾分解掉了。

试验箱在众人的注视下飞出近五米远，然后掉落在地上。所有人都对01号的做法感到奇怪，但无奈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再为他们解答疑惑了。

04号看看被01号抛出五米远的试验箱，再看看自己面前剩下的四个试验箱，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他兴奋地对众人说道，“队长的做法是对的！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还剩下六个人，如果每个人都能将试验箱抛出五米甚至更远，那么六个人能抛出的距离就是三十米开外，而那两个试验箱大约距离入口二十五米远，这足以让我们把试验箱抛进入口了。队长真是天才！”他控制着玻璃球来到那两个被抛出去的试验箱边上，“所有人，如果愿意的话，就按照编号的顺序在我身后每隔五米站成一排，一直到地下入口，我们要开始一场拯救世界的接力赛了！”

“好！！！”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同意，重拾希望的他们再一次透支自己的全部生命，按照04号的指示行动，在他身后排成一条拯救世界的长龙，他们要在身体被纳米黑雾分解前将两个试验箱抛出至少五米远，他们要与死神赛跑！

“04号，那我呢？”杨峥铧问道。

“教授，你是人类最重要的人，等材料到手了，我们还需要你去造成哈哈更强的纳米机器人反败为胜呢！所以，就请您先回地底等我们的好消息吧！我们一定将试验箱给您送到手！”04号坚定地说。

“可是……”杨峥铧的鼻子一热，险些哭出来。

“没什么可是的。请您不要认为自己没有，您才是我们这一行人中作用最大的。”04号坦然一笑，“好了，废话不多说。兄弟们，让我们来生再见！”

为了不让大家听见他的哭腔，04号关闭了对讲耳机，然后拿起安全锤对准他面前的玻璃，深吸一口气，“为了我的亲人和朋友！”

安全锤砸破玻璃，04号飞快地捡起两个试验箱，大吼一声，朝前方猛地抛出，然后他欣慰的笑容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为了家乡！”06号砸破玻璃，捡起试验箱，向前抛出，在他消失后，空中似乎还缭绕着他爽朗的笑声。

“为了祖国！”09号抛出试验箱，壮烈牺牲。

“为了人类！”13号高声呐喊，壮烈牺牲。

“兄弟们，我来了！”16号在生命的最后抛出试验箱。

“教授，人类的生死存亡，就看你的了！”17号热泪盈眶，澎湃的热血令他的身体兴奋地颤动着，他绝非害怕，因为他也毫不犹豫地砸碎了玻璃，完成了最后的接力。

看着队员们一个个牺牲，杨峥铧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握紧双拳，下定决心一定要消灭纳米黑雾，让大家的牺牲有价值。

但是本该被最后一棒的17号抛进地底入口的试验箱却在空中被纳米黑雾撞击而改变了方向，掉落在了距离入口两米处。

“还差一点！”杨峥铧皱了皱眉头，控制着玻璃球来到这两个试验箱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伺机而动的纳米黑雾，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了，“可恶啊！只能拼一把了！”

他拿起安全锤，对准玻璃球犹豫着，他不断地深呼吸，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当他砸碎玻璃之后需要做的事，尽管这个方法行得通，但他却很可能会在计划完成之前就被黑雾分解掉，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巨大的压力令他紧张不已，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汗水侵染他额前的伤口，给他带来一阵麻辣辣的痛。

在踌躇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用安全锤砸碎了玻璃，然后在纳米黑雾扑来之前抱住那两个试验箱朝着地底入口纵身一跃。身后追来的纳米黑雾已经接触到了杨峥铧的双腿，小腿被分解掉了，从未体验过的破天荒的疼痛令杨峥铧险些背过气去，不过他猛地咬住下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以防止试验箱从自己怀中掉出去。眼看着纳米黑雾就要将杨峥铧整个地包围了，他整个人便已经进入了风墙的范围内，强烈的风压令纳米黑雾不能再前进半步。而杨峥铧则如释重负地抱着试验箱掉进了地底世界。

END